院荒有古意

　　*假的。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“以后考虑幕后工作吧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你估计是站不起来了，嗓子……恐怕……也唱不了了……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你现在能活着就是个奇迹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奇、迹？ 

　　 

　　张云雷睁开眼，看着天花板，一滴泪从左眼流出，消失于发间。他右手边，他的妈妈已经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。睡的并不安稳，眉头一直蹙着。 

　　 

　　张云雷不敢动，也动不了。他就一直望着天花板，直到眼睛酸涩到不得不闭上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什么奇迹呢，他想。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呢？不如让我死了算了。死了是解脱，而活着…… 

　　 

　　行尸走肉，苟延残喘。 

　　 

　　为什么要救我？ 

　　 

　　“噗……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磊磊，磊磊，你怎么了？医生，医生……” 

　　 

　　他最后听到的是他母亲慌乱的呼喊声，感受到的是满满的痛与浓重的血腥味。 

　　 

　　是要死了吗？ 

　　 

　　真好。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“小辫儿，小辫儿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他是被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叫醒过来的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——是他的……师父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“爸爸，”才醒了的他这两个字几乎没有说出声，但郭德纲看得出他的嘴型，“我完了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那一瞬间，他在张云雷的眼里看到的是满满的绝望与无助。那一个眼神，往后很多年郭德纲都忘不了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“没有完，才刚刚开始，小辫儿。活着，你要是站不起来了，我教你说评书，坐着我也让你上台。”这不过是两句不能再普通的话，换做谁在这种情形下不是这样说？可偏偏有人当了真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他不仅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走回了阳间，还站了起来，用5个月时间，回到了台上，说着相声，唱着太平歌词，还拉扯着一个才成立的八队。 

　　 

　　后面似乎走的有点顺利，于是老天又降下一劫。 

　　 

　　凌晨1点多发的微博，是他照着发过来的模板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。快3点时，一直高烧未退的他昏睡过去。4点多，从梦中惊醒。满脸是汗，全身颤抖。 

　　 

　　好不容易摆脱了的梦魇，在那一天又卷土重来。张云雷仿佛又回到2016年的时候，整夜阖眼难眠，好不容易睡着了，梦魇便现，会让他从梦中疼醒过来，接着疼。 

　　 

　　大厅里已经没有了人，但是三楼郭德纲书房的灯还亮着。出来想要倒口水喝的张云雷放弃了倒水，扶着扶拦一阶一阶上到了三楼，来到书房门外，跪了下去。 

　　 

　　这一跪，就是两个小时。 

　　 

　　郭德纲打开书房的门时，看到的便是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、满脸是汗的张云雷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“你在干什么？”说不生气，是假的。恨幕后黑手，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“爸爸，”他仿佛看到了2016年医院里两眼只剩绝望的张云雷，“我……怕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他说，我怕。 

　　 

　　就说的这么一句话，小孩儿晕了过去。之后，烧的更厉害了，好不容易褪了点的疹子又出来了。脸，脖颈，手，胳膊……处处触目惊心。 

　　 

　　整个一白天，张云雷都没清醒过，一直高烧不退，说着胡话。半夜，终于醒了过来。 

　　 

　　“小辫儿，我的儿，不怕，师父在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一句话，他看着张云雷瞬间泪流满面。那么大一男孩，蜷在他怀里泣不成声，一声声叫着“爸爸，爸爸”，仿佛除了这句话再也不会说别的一般。 

　　 

　　这是郭德纲印象中张云雷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哭。 

　　 

　　张云雷不是个爱哭的人，从小就是，死倔的很，屁股被打开花都不哭，却在他去给他上药的时候趴在他怀里小猫一样呜咽着哭。后来，走了好几年，回来了，就更不怎么哭了，再后来…… 

　　 

　　其实，郭德纲挺怕人哭的，尤其是他在乎的人。身边人来人往那么多人，他真正在乎的没几个，这个从小跟着他的小家伙算一个。一日为师，终生为父，他想着，他要护好这个儿。 

　　 

　　可是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，他越想护好，反而护不住了。 

　　 

　　那天爆出来的视频，就那么几分钟，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。最后得出了结论：他的儿不跟他最亲了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他终究是给了他委屈，所以孩子不跟他哭了。可是，万事怎能尽如人意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他从未怀疑过张云雷有什么叛出自立的大志，但身居高处，确实不胜寒，他要考虑的多得多，不自主、不自觉就委屈到了他最不想委屈的人。 

　　 

　　但他别无选择，也不后悔。因为有失才有得，有得必有失。 

　　 

　　只是，偶尔午夜梦回时他会梦到以前的很多事，会梦到以前在他面前活生生的、没有任何防备和顾忌的张小辫儿。 

　　 

　　初见时怯生生看着他，叫着“哥哥”的、脑后勺留着长长的小辫儿；大雪天跟着他去唱戏被他拉着一步深一步浅踩在厚厚积雪里、嘴唇都冻紫了；摔了御子大声喊着“我再也不要唱了”；晚上蜷在他怀里摇着他的胳膊非要他讲故事；站在台上一声出，赢得满堂喝彩；跪在他面前一句话都不说，铁了心要离开；六年后再回来时扑在他怀里说着“爸爸，我都听您的，我哪都不去了，我好好说相声”；日日夜夜拼命学习、累倒了都还惦记着跟梁鹤坤磨活；几次回戏后回到家里一言不发，被他一顿鞭子打后终于哭了出来…… 

　　 

　　“爸爸，爸爸，我做不到……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这话，长大后的张云雷只跟他说过一次，他当时回的什么？ 

　　 

　　“做不到就滚蛋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你对不起的只是我吗？” 

　　 

　　后来，那孩子就再没有说过那样的话，再没有那样失控过，直到南京南站十余米平台坠落和2019年的513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他想，这个他在他那么小就将其带在了身边的孩子到底是有多绝望，多无助，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，说“爸爸，我完了”、“爸爸，我怕”？ 

　　 

　　有我在，你不会完。我在，你不用怕。不过一句话而已，谁都说得出，却大多做不到。郭德纲也是如此。 

　　 

　　他一步步走来，一步一个血印，终于，他也看到了花团锦簇，知道了灯彩佳话，拥有了“百万雄兵”。至此，他站在了最高处，就再也输不起。 

　　 

　　这是他的选择，他不悔。 

　　 

　　那个小孩儿也有他自己的选择，会不会悔呢？ 

　　 

　　报君黄金台上意。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“雷霆雨露，俱是天恩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“德云家庭，同被恩泽。”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 

　　·文写着写着就非常的“任性”、“意识流”起来了。 

　　·我不想再写这种文了，又没营养，还弄的自己怪不舒服的。 

　　·所以，我决定，下篇来个车，flag我就立这儿，做不做得到就……随缘233。